【2R峯羲】【rps架空】相见欢 13
离开京城并不算是多久，林峯却好像已经在外面过了半生。从前的多少年他也未曾杀过人，更未曾坐过牢狱，也从未想过自己的事情会卷了别人进来，甚至会连累了自己欣赏的人。
回京城的路比离开时的更好走一些，林峯却私心想着这条路永远不要有尽头。车里的时光仿佛停止了。吴卓羲身上药的味道慢慢地发散开来，林峯第一次觉得很好闻。因为这里会有太多的不如意，而他希望自己和母妃的日子能过得顺遂些。现在又加上了一个条件，他希望吴卓羲可以一直在他身边。
梁竞徽说，这次听说是皇上网开一面。
“到底是亲生父子……”
“别说了。”林峯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此前他也没想到过自己一直敬爱的父亲会就这样听信了旁人的话，信了他会做这些离经叛道的事。他嘴上从没说过，大家也绝不会了解，但心结就是存在。
“你要是真不去了，娘娘在宫中又会如何？”吴卓羲抱着刚填好的暖炉，软软地靠在座位上。
还没有出京时就已经听闻母妃在宫中的境遇并不好，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更不知道会如何了。林峯沉吟了半晌，还是没有说话，反而放下碗，接过梁竞徽手中的那个，一勺一勺喂着吴卓羲。
“我自有分数。”
回程时要过两道城门，城楼下的轻车校尉见他们的车来了，还专程凑上来，和梁竞徽打招呼。
“我竟不知道你是今日执勤……”大概是因为撞上了熟人，梁竞徽还有些惊讶，“难道你是专程来等我的？”
那人啐了一口，才说听说梁竞徽遇上了贵人，是专程来看看的。
“你姓什么？”
“黄。”
“有缘自会相见。”说罢林峯就关上了帘子，其实他并不想认识这么许多官府中人。
一下车就马不停蹄到了这里，宫中的陈设依旧，林峯受了这一番打击也无心去欣赏，心里只是牵挂着吴卓羲在家中是否还习惯。原本想要跟着回去收拾收拾，却被来接应的车夫直接运到了宫门外。庭院深深的地方他一向都不愿踏足，此时却不得不面对。
皇帝却还是那个和蔼的父亲，好像从来没有之前的事情发生过。林峯从前会觉得疑惑，如今只觉得可怕。
“你是孝子，料理母亲的病也要顾自己的身体……”
“什么病？”林峯听到这样的字眼还未反应过来，只是抬起头，“谁病了？”
“你伤心就罢了，凡事做得细密妥帖些更好……”
“我问谁病了！”
他竟然不知道。
只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好得像前半生所有的好日子都一起这样洒在了身上。风也很柔和，秋高气爽的日子，这样的天气真是难得。林峯记得从前小的时候，还住在宫中，秋日的傍晚和宫妃娘娘们一起坐在院子里，桌子上摆着时令点心，他就和六哥一起，在院子的荷花缸周围跑来跑去地玩耍。
那样的画面里，母亲从来都是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看着活泼年轻些的娘娘和他们嬉笑玩闹。
七八岁的时候，六哥夭折了，那个年轻的娘娘也随着去了。从那之后的日子就难过了些。直到遇到吴卓羲，他才又有了真正的朋友。
但是他不但害了自己的朋友，还害了自己的母亲。母妃因为林峯无辜受害的事忧思成疾，已经卧病在床多日了。
林峯的愧疚已经于事无补，他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自己的无能和软弱。吴卓羲受伤，母妃卧病，而自己在父皇面前都没有洗脱罪名，在旁人面前也只是落了个谋反被赦的名头。
他的车回到府中，停了许久。
吴卓羲缓慢地走出来迎，却见他怎么都不下车。
“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林峯的侧脸在阴影中有些看不分明，吴卓羲见他失落，就让梁竞徽扶自己走上去，和林峯坐在一起。
他又问了一次：“我是不是很没用？”
“是。”吴卓羲看着他的眼睛，“连自己母亲都保护不了，你就是很没用。”
“唉……”明知是这样的答案，林峯还是更难受了。
吴卓羲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但你又碍了谁呢？若你真是没用，又有谁，会忌惮你呢？”
的确，从前的日子，他虽然不被重视，但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皇子和官员，只是听了母妃的话，只求平安罢了。
又何曾碍了谁的道……
“你以为，我该如何？”
吴卓羲思考了片刻，说：“最紧要是要在皇上面前平反，这样才不会辜负了娘娘为你求情的一番心意。”
“如何做？”
“第一步，”吴卓羲转过去，看着林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先进去吃饭。”
梁竞徽说，从前的仆人都在林峯出事之后悉数被遣散，还有一些和王府的账目有关系，趁上面部署仓促，连夜逃跑了。刚回来的时候院里一片狼藉，哪里还有从前井井有条的样子。他在外面雇了些人回来，按吴卓羲的意思收拾整理了许久，才赶在林峯回府之前收拾出样子。
“厅里的陈设许多都被丫鬟仆人卷走了，用剩下的银子新置了些，你看看合不合心意；我托人买了些书，码在书房了。”吴卓羲话说不快，走路又有些跟不上林峯，就看着他的背影在整个宅里穿梭，间或发出惊喜的呼声。
“我很满意。”他停在吴卓羲住的厢房，转过身喊着，看见他从另外一边慢慢过来了，“你布置的我都喜欢。”
“又说要谋划下一步的，你不是忘了吧？”
“行了……”林峯牵过吴卓羲的手，有些温润的触感，不像他发病时那样冰凉，“你今天吃药了没有？好像气色好了些。”
“如果有机会，让我看看这案子的卷宗和物证。”
“你这样上心，我都不知道怎样回报你。”林峯终于还是放下手来，一时间不知道手往哪里放。
“这件事我也有份。”吴卓羲似乎又恢复了从前那样有些冷漠的样子，“不光是为了你。”
林峯在刑部也没有什么人，又不愿去打扰从前的老师，对这件事还有些愁。吴卓羲端了甜汤进来就看见他对着烛火长吁短叹，竟像是真被这件事困住了。心里有些过不去，吴卓羲绕到书桌后去坐在他身旁，说只要有混进刑部的机会就好，他自有办法。
“你现在没有武功，到时被发现了该如何脱身？我不能再让你冒险。”
“我自有办法。”
本来是毫无定数的事，过了几天林峯把吴卓羲带到刑部的侧门口，说一会没人看守就可以进去，是他提前打通的。但是卷宗室的人他认识，从来都是不近人情，不要说小小金钱了，就算是千两黄金也没用。
“半夜的时候他会出去吃点东西，只有半刻，这就是唯一的机会。”林峯看着吴卓羲，眼里全是担心，“不如不要去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放心。”
到时间了，门口的人渐渐撤出去，林峯看了看四周已经无人，脚下一纵就跳上了墙头，正要翻过去，才想起来吴卓羲，转头就看见某人看着自己，一副“我看你要干什么”的表情，心想这人原来也有小孩子脾气，笑了笑，才递给他一只手。
拉着一个人行动不便，翻过去的时候一个踩空，林峯心想坏了，慌乱中还扯着那人的手不放，背部接触到的正是意料之中的地面，随即来的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吴卓羲被他拉着护在面前，此时就摔趴在了林峯的胸口上。
疼是疼的，但是此刻他们离得这样近，林峯本来急促的呼吸憋在了心里，生怕自己的气息让吴卓羲恼火，更怕吴卓羲又受伤。
“你怎么样？”他们在地上愣了一会，林峯才拍拍吴卓羲的背。对方正在挣扎着爬起来。
“没事，你呢？”
“疼死了。”林峯看着站着的人，憋着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