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世乐×张立勋】失语的（下）
所以是为什么呢？
之后他们并没有像韦世乐说的那样经常联系，因为目睹他人脆弱的一面实在是有点让人无所适从，况且韦世乐并不能解释自己上去把他抱在怀里的行为。
他们没有那么熟，这样太尴尬了。尽管之后很迅速并若无其事地分开，并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韦世乐甚至在之后很有罪恶感地觉得那样的张立勋很适合被保护。这件事他应该永远都不会对张立勋说。
但是有一次，因为在附近做事没有地方住了，他也来过张立勋家里借宿。也许是因为他失语所以慢了一步拒绝，也可能是他们工作上的惺惺相惜，反正不是因为那个奇奇怪怪的拥抱。张立勋的房子有几个房间，但是只有他自己住。
房间是整齐且没有人气的。准确地说，除了张立勋的房间，整个屋子连空气都是死的。门窗紧闭着，韦世乐看着他家的天花板，眼前又浮现了卷宗上的图片，还有这个人的资料。因为是受害者兼同事，所以才会这么上心——他就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心安理得地过来投宿，顺便说要多了解他一些。
那天晚上韦世乐失眠了，因为枕头上都是张立勋身上的洗衣液味道，和他的嗅觉完美契合着，好像本来就该如此。
我们算是好朋友了吧。再一次见到张立勋，韦世乐就迫不及待问了。人家还没有准备回答，他就牵起那只手，煞有介事地上下摇了摇。张立勋看着他自导自演，抿起嘴笑了笑。对于友情这回事他应该早就失望了，但是这个人好像不太一样。
“你什么时候去复查？我陪你啊。”韦世乐觉得自己的话题起得恰到好处。
张立勋却把手指放在手机上，点了点，就挥挥手离开了。
那头黑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顺，韦世乐还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摸一摸。
“听说你们最近走得很近？”领导的消息有时候格外灵通，“他也是重要的证人。”
“是。”
自从那个拥抱之后他们就好像熄灭了所有的火花，那点本来培养起来的小暧昧也因为某人迅速的行动而暂时敛藏。收到探病的任务时韦世乐还有些欣喜，这样就又有了个机会去……去做什么呢？韦世乐决定不去想。
张立勋的家还是像之前一样，韦世乐提着一瓶酒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对于正在服用安非他酮的病人来说感冒应该是雪上加霜的事情，韦世乐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开门的人会是怎样的惨状，甚至没有人开门的可能，也在意料之中。但是门铃只不过响了三声，门就被打开了。
没有问好的声音，张立勋嘴唇发白面色无光一脸病容。看起来真的病得很严重。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他那种被折磨的神态，让韦世乐觉得有些难受。门骤然打开的光照过来，韦世乐眯着眼适应了一会才看清后面的景象，正好一个长发女生坐在沙发上，问，Funny，那是谁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那把声音他听过，是张立勋一队的女警，总是很精明干练的样子，大概会是他喜欢的类型。这也没什么，他现在应该是单身，自己不应该剥夺任何他和别人交流感情的机会。
张立勋转过身让他进去，韦世乐却站住了。
“我来是想要问你，你什么时候去复查，你还没有告诉我。”
张立勋有些惊讶的样子，还没有准备表达什么，手里就被塞了一瓶酒。
关于为什么送酒这回事，张立勋之后问过，某人讲不出所以然，为什么要给一个重病的人送一瓶酒。现在它显得很不合时宜。
“电话联系我，我送你。”
08
韦世乐没有想到真的会收到张立勋的来电。驱车去医院的路上，瞥到他明显有些紧张的样子，韦世乐本想去拍拍他的右肩，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上次的画面，还是收回了手。
“没关系的，你会好起来的。”
“你的机能已经完全康复了，不如试试出声？”医生做过检查之后很满意，“啊——”
张立勋看着医生，摇摇头。
“他说他还是不行，不如您再看看……”
“他这样应该是心因性的症状，身体器官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心理上的障碍才不能发声……”
回去的路上，张立勋看着窗外不出声，韦世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还记得医生的样子。
“多做做心理疏导，有条件的话，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
“到底杜以铿做了什么……”
张立勋一只手按在韦世乐嘴上，还摇摇头。韦世乐被推得转过身去，正想说那我再也不理你了，话却在喉咙口塞住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那柔顺的黑发下面滴出来，他没有任何声音，眼泪却很快在胸前浸湿了一大片，还在继续流着，韦世乐都有点担心他会脱水。
他又一次手足无措了，伸出手去胡乱擦着张立勋脸上下巴上的泪水，却怎么擦都擦不完。慢慢蹲下去，张立勋哭得快要缩成了一团，可是怎么都没有声音。被搂在怀里的时候他好像有一瞬间的僵硬，韦世乐抚摩着他的背脊让他放松下来。
“你要是不愿意，就不用说了，我不会逼你，好不好？”
“你知不知道，madam sin，就是funny sir的妈妈，是怎么殉职的？”
八卦的同事是信息的一个重要来源。
“怎么回事？”
“因为……”
一种淡淡的惊奇和强烈的心疼在韦世乐心中碰撞着。母亲因为保护自己而殉职，卧底行动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这样的事一般人怎么会承受得住呢？
“还有还有，听说前首富，就是杜以铿，有段时间都不让funny sir出门，在那栋别墅里面不知道在搞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
韦世乐听见了全部的对话，只是随意走到位置上，什么也不说。
最适合的就是和当事人相同的缄默。
当在法医处得知张立勋是被下药，韦世乐就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张立勋了。他应该是骄傲的，优秀的，总之不是别人说起来的那样。他对案件很有自己独到的想法，并且他的射击技术还那样精湛。
韦世乐想象不到，受到打击之后的这些日子，他自己是怎么度过的。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大会上，他的制服和眼睛闪闪发光，所谓明日之星，大概就是如此。追根溯源，那时候很想认识他了。但他还不知道，这就是他卧底任务的一部分。
“当时你们明明已经做过取证，为什么不公布结果？”
“这是他的要求。”
所以秘密任务就是这样。韦世乐从来没有这么想见过一个人。哪怕是他前几天还和自己在一辆车里，隔得很近。这样不够，都还不够。
“Funny，张立勋！”在门口喊他的名字，张立勋一脸茫然地开门，就得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拥抱，“我来陪着你。”
被拒绝这件事倒是在意料之外，韦世乐站在门外缓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关系。
超市。
医院。
警署。
张立勋处处都能看见那个身影，几乎快要崩溃。
“为什么跟着我？”
从对面那个身影移开目光，刚一打开手机就看到来自对方的消息。
“我可以帮你。”
“你很闲吗？”
“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09
张立勋知道自己的脾气。他是那种，不管是多么糟糕的关系，一旦习惯于此，就会任由自己沉溺下去，一直到最后快要失去了，才知道当初的开始就有太多的不合理，只是自己身处其中，没有察觉。
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太过善良且容易自责，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法。他学会了在这样的过程中贬低自己。
所以当韦世乐开始他的攻势，他就退缩了。之前的一切会让所有人都离开吗？他不知道，只知道他大概再也不会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感情的东西存在了。他躺着想着，要是不拒绝，害怕的事情就会再度发生吗？
他真的怕了。
韦世乐这个人却很不一样。每次当张立勋开始要退缩，他就会出现，稳稳地指出他的不如意。
“我喜欢你。”
张立勋想摇摇头，突然整个人被抱住了，动弹不得。
“谢谢你答应了。”
10
趁人之危，可恶。
张立勋就是这样说韦世乐的。
“没错。”
“……”
“那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也很巧，为什么就派我去慰问你呢？”
“不告诉你。”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