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批评指正
17
世界真是有些无奈,某些事情想要挽回的时候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分开的那个清晨和往常一样那么美好,想起来才有些不对,钟立文平常不会那么粗心落下了警察证还要自己追上去,而他分明眼神闪烁像瞒着事情,都怪自己没有够细心,发现他的不妥。
李柏翘在脑海深处将整个事件勾画了一遍又一遍,每想一次,心就痛一下。
明明有那么多细节等着自己去发现,而他选择了无视。
一开始的日子很难熬,李柏翘时时刻刻面对着一个完全不同的钟立文,总觉得他会露出一个滑稽的表情。
“逗你的啦,傻仔。”
但是他已经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也不再知道逗人是什么意思。
“……水。”
钟立文不会说复杂的句子,时常迷茫的神态和渐渐长长的发茬让李柏翘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们初认识时,钟立文刚去剪了这样短短的头发,人也像只青涩的刺猬,和自己在教室后面接受一个好笑的惩罚。
“你还记不记得?”
明知道不会有肯定的回答,李柏翘还是坚持问。
钟立文又笑了。他尤其喜欢对着李柏翘笑。
刚醒过来时钟立文还很虚弱,挂着水养了几天,李柏翘第一次看见护士喂他吃饭,他把勺子含进嘴里,又吐出来,像极了个小朋友。医生也说了,这个症状就有一个,智力退步。
“你叫钟立文,我叫李柏翘。”
“我叫……叫……”
“阿文。”
“阿……”
“阿——文——”李柏翘把钟立文的手放到自己的喉结上,让他感受震动。
“阿……文。”
“真乖。”李柏翘收起病床上的小桌子,扶着钟立文躺下,“睡一会吧。”
感到衣襟被拉住,钟立文在被窝里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像他每次吃到葱姜蟹一样。
“好,我不走。”
钟立文这样已经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绝望的是这样的生活好像遥遥无期。
18
李柏翘要回去上班了。
医生说把他带回熟悉的场景或许会有利于恢复,只是要定期复查,阿文出院后,在大家同意下,李柏翘把值班表改了又改,面对一班同事露出尴尬又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大家……”
“我们是一队人,当然要相互关照了。”玲玲这样说,也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改一改值班表真的没什么。”
“我们也希望阿文快点回……”
“嘘。”大概是为了照顾李柏翘的情绪。
李柏翘感动地看着他们,眼睛发酸,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谢大家了。”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文,你看,泉叔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红豆沙。”
以前习惯一起玩的一群人小心翼翼来到这个熟悉的房子,表现得装作若无其事,钟立文坐在李柏翘旁边沙发的角落,尽力往他身上靠了靠,寻求安全感的行为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阿文,好久不见。”邦少试探着去碰碰他的肩,钟立文向后一缩避开了,一只手停在半空中还有些尴尬。
玲玲端着酒杯打圆场:“唉你没洗手,阿文都嫌弃你了。”
李柏翘感到一只胳膊被钟立文抱得越来越紧,就握住他的手想让他平静下来。
“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啊。”
“坏……坏人。”
气氛凝固得迅速,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感受到李柏翘的难过好像酒精一样在房间里挥发,钟立文还坐在原地不知所以,摇了摇他抱着的手臂。
“啊不如喝一杯?”
不知道是谁先举起了酒杯,李柏翘喝一口杯里的白水,给钟立文喂蛋糕。
“出院快乐。”
钟立文张嘴吃了一大口,白色的奶油粘在嘴角处,李柏翘趁他们举杯的时候用手指蹭了下来。
想像从前一样说他傻乎乎的,又说不出口了。
19
术后修复费用极其高昂,几乎终身预定的药物治疗,李柏翘对着账单发愁,都因为他们不是合法的婚姻关系,也还没有通过公证,政府发放的工伤费用始终不能批下来。
“这叫什么世道啊?”泉叔也说不上话,只能在李柏翘面前表达同情。
“但这是合法的。”忧思过重,李柏翘揉揉太阳穴,感觉都出现了黑眼圈。
“其实……柏翘。”泉叔迟疑地拿出什么放在办公桌上,“钱还没有批下来,我们整队同事一起凑了点……”
李柏翘此刻眼眶发热,抬起头才没让憋了多时的眼泪流下来:“我们不会要的。”
“多少是份心意。”
“心意我们领了。”李柏翘站起来,把卡攥到泉叔手里,“你老婆怀孕了,你忘了?玲玲的孩子上学也要钱,养孩子需要四百万呢,我们真的不算什么。”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
20
“阿文,我回来了。”
每天这个时候,钟立文就会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像送走他之后一上午都是在等着他回来。
每天早上,李柏翘喂钟立文吃完早饭就去警局,中午又回来喂他吃第二顿,还要照顾好病人的营养,渐渐觉得有些疲倦了。
每当这时,李柏翘就会想起那个人说的,你没有监护人的证明,没有办法得到应有的保障。
也只有摇摇头,继续把勺子放到钟立文嘴边。
也许他就是那个让钟立文不得超生的人。一旦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就再也没办法忽略,李柏翘半夜都会梦到钟立文被对方的车撞到,整个人不见了踪影,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扭曲融化,变成以前送走的每个人,然后惊醒,头上全是冷汗。
因为卧底时的生活不规律,钟立文的睡眠一直不太好,现在反而比以前好多了,经常睡到天亮都不醒,或许难以启齿,但李柏翘每天闹钟响后的第一个活动就变成了试试钟立文的呼吸。
每一个早晨,李柏翘在朦胧光线中都会想到这大概是美丽的一天,直到真实的触感把他拉回来,才想起自己面对着什么。
爱人,和爱人的疾病,以及自己的压力和自责。
“阿……文……”
李柏翘低下头去碰碰他的额头。
“对,阿文。”
TBC
*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的一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