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会不会坑因为写了个大纲就累了
*糖
00
“阿文他……还好吗?”
同事大概都是这样说的时候,李柏翘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到一个盒子里,一言不发地。
走出门口的时候,他看着那幢他和他曾共同工作的大楼,每个楼梯的转角都好像会有一个人跳出来吓他一跳,还穿着他刚买的衣服,说“我是没交租还是没交电费啊”,然后他就会无可奈何,放他到不远的办公室去。
开会的时候阿文的座位不会空着,他身边最近的位置总会有一个人前来代替。
“代替”,这个词本身就足够可怕了。它意味着那个人的地位会在你心里慢慢变成另一个人,最后原本那个变得面容模糊,痕迹淡淡,只余下可能存在的背影。
谁当初想摆脱被围绕左右。
两粒花的肩章放着是会埋灰的,李柏翘把它端正地从警服上取下放到盒子里,好像一个稀世珍宝。
天气就像他遇见钟立文那天一样好。
“你,回来了,啊。”
“是啊。”门把手被包上了一层棉花,屋里其他家具的边边角角也一样,是防止他磕碰到自己的。
之前李柏翘去上班,某天回家发现钟立文身上有新的伤痕。可能是不小心碰到的,但更像是他自己拿着刀划的。从此之后,李柏翘每天早上出门前都把家里危险的东西收起来,锁到柜子里。
钟立文扭着那把锁哀求地看着李柏翘,他只有硬起心肠躲开他试图拉住他的手。
可是钟立文哭得比他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
“他现在失去了自理能力,应该由社援处的人接手。别忘了,你和他的关系只是——室友。”
“我不会把他交给别人。”
李柏翘想起白天的对话,把头埋到手里,却流不出泪。
01
“是不是我做什么都要向你交代啊?”
“你本来就不该这样硬来……”
“怎么了?犯法了?”
“你要知道这不是一个警察应该做的。”
“那应该做什么?像你这样无聊地坚持你所谓的原则吗?”
对话时常这样结束,每次争吵完,一阵沉默里,钟立文或许会拍门而出,李柏翘坐在沙发上,累得甚至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感情就成了你情我愿的拉锯战,被同事朋友戏称为耍花枪,他们不知道,被自己甩在身后的对方是否会有拿着电话的辗转反侧。
幸好他们都相信完美的爱情不切实际,要做的不过是修补和磨合。
每一个仿佛失而复得的夜晚,李柏翘抱着钟立文都会格外紧,好像怕他会就这样化成蝴蝶飞走。钟立文的血和肉好像融进他的身体里。那很好,最后钟立文也会用他的骨骼来站立。
被自己的想法吓出冷汗,钟立文会感受到,就转过来,从背后拍着他让他入睡。
钟立文现在是他贫瘠的人生里唯一的一道光线了。
02
钟立文的心里有一团火,他们都知道。
他会因为一个案子几天几夜不休息也没有一点疲惫,习惯了孤身犯险,这是一种把自己全权交给别人的孤注一掷,也是争吵恒久不变的主题。
“如果我没有赶到怎么办?”
钟立文总是笑开。
“可是你还是来了。我相信你啊。”
他的信任太过一览无余,李柏翘受到这独一份的恩典,本来有些不爽,此刻却像是拨云见日,整个心都晴朗起来。
他是钟立文啊。
“其实我很累了。”
某一天钟立文没有短暂性离家出走,只是在被子里轻轻碰碰李柏翘,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轻轻说。
但是他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李柏翘已经出门了,三号风球预警的天空在窗外摇摇欲坠,钟立文抬头看向挂钟,已经超过了他平常回来的时间。
“柏翘,你回来了吗?”
不大的房间回荡着他沙哑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钟立文罕见地感到一丝慌乱。
喉咙像是塞了一把刺,吞咽都带着痛意。餐桌上是李柏翘留下的字条,提示他自己是出门买早餐买药,很快就会回来。
事实并非如此,雨滴开始在灰尘满布的地上留下痕迹的第一秒,还是没有他开门的声音,甚至电话都关机。
身上还有上一个案子的新伤,钟立文龇牙咧嘴地换上衣服,坐在餐桌前。
仔细想想,不是第一次让自己置身险境,数不清受了多少次伤,差点丢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柏翘早就习惯了吗?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可以让李柏翘完全熟悉一个人的呼吸心跳,作息,身体状况,人生经历,甚至追求者的数量。
李柏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不过是一点点发烧,就搞到好像天要塌了一样。
路上遇到旧同事,约去吃早饭,李柏翘看看表,钟立文发着烧大约还有一会才醒,就坐下攀谈几句,却被雨困在店里了。
该死的手机正巧没电。
03
雨在城市里绽放着绚烂的生命,像某种程度上就像在地上开放的微型花朵李柏翘无法做到和欣赏雨景的闲人共情,都因为少了一把遮蔽自己的伞。
李柏翘抱着打包盒冲进门的时候,钟立文正要坐不住出门去找他。
“你怎么才回来——”
“别抱我。”李柏翘向门外抖抖借来的伞,放下早餐用毛巾仔细地擦着手,“你在感冒,我淋雨了。”
确认了手掌的干爽,李柏翘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吃药吧,我帮你请明天的假。”
“可是那个case一向都是我在跟。”钟立文拿下他的手,“明天很关键。”
李柏翘很无奈:“你听话好不好?你生病了需要休息……”
“我很结实的,很快就好了。”
钟立文说出口,感觉自己最近越发消瘦的身体没有什么说服力,还做了个猛男的动作。
“免谈。这单case你可以交给同事。”
“这也免谈。我认为我的状态可以很好地工作。”钟立文的倔脾气上来,执拗是翻倍的。
喜欢就会在意,爱就会过于在意。
对于李柏翘这样的人,爱情带给他的快乐和痛苦也是翻倍的。钟立文给了他整个世界的缤纷光彩,光照不到的地方,阴影也更为浓重。
“你想做什么?那些本来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你自己偏要揽上身,你当你自己是超人吗?”
“我自己有分寸的……”
“我不想你有事你知道吗?”
李柏翘几乎忘了,几年以前,他还是个对感情差不多完全失望的人。
“为什么你每次都不支持我。”钟立文这样说。
04
钟立文回去上班了。
前几年的生活对身体是极大的消耗,李柏翘仔细地给他养着,倒是好了不少,还是瘦,但恢复能力好了许多。
早上该迅速一起出门的时间又一次浪费在无谓的对峙里,钟立文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到了就飞快地跑进电梯,瞬间和后面的李柏翘拉开了22层的距离。
电梯间堵得像早上的马路,李柏翘觉得自己快要熄火,勉勉强重新点燃,又投入新的案件里。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
钟立文还是没有来。
那单案是他们一直跟着的一个三合会成员,狡猾得像狐狸,一直找不到有效的证据起诉,大sir下了命令,下属纷纷行动,最终还是有卧底经验的钟立文靠自己积攒的一些人脉找到了一些眉目,案件全权由他负责。
性,毒品,军火,甚至活人,他们什么都可以用来买卖。钟立文刚刚从那个漆黑的世界爬出来不久,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就又要去触碰带着回忆味道的旧事物,李柏翘一有了这个想法,就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抵触。
如果可以,他只想把钟立文拴在自己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