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文】普通故事（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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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太好，月光太美，晚风太温柔，李柏翘牵着钟立文走在晚间的跑道上，不能不忆起从前。前面有几个学警在加操，皮鞋的声响在静默的夜里显得有些空旷，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时间又隔得很近很近。钟立文穿着简单的T恤和短裤，眼睛望着那处，跟着一二三地去数，头一点一点，柔软的头发在风里颤动着，好像跟上了那节奏。
钟立文的步伐总是很轻的，从后跟过渡到脚尖是轻轻放下又抬起的过程，步操时的肩平直地抬起，手臂直直地伸出，有时李柏翘在一旁叫着口号，视线总要被他的动作吸引了去，难免多看出他跟不上或者抢了拍的时候，看到了就要指出来，钟立文会假装看向一旁假装听不见，扮傻的样子却聪明得可爱。那时的日子像是很久以前的事，要是钟立文准会说，你怎么这么矫情。但现在钟立文脸上偶尔露出那样伶俐的神情，李柏翘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因为他的男孩走丢了，回来的还是这样少年的模样。李柏翘不喜欢这样文艺的说法，但此后的时间，他每想到这一幕，在心里叫他是我的男孩。
手里握着的这只手腕比以前细了，钟立文还是吃不下太多，医生说这是又受了刺激的原因，要食疗。李柏翘在周末带着钟立文挤着早市买来食材，剥好板栗淘好米，和切成小块的山药放在一起，开着小火在家里炖上一上午，咸甜绵软的，钟立文努力吃着，李柏翘喂他一口一口地吃完一碗，尽力不看钟立文抬着看自己的眼睛，自己再盛来，最后两个人一起躺在沙发里，饱得不想动。
“李sir，最近有些幸福哦？”某位年轻madam开会时看见李柏翘，专门约过一群围着的人过来问，青春无敌的样子，最能和学生打成一片。
“何以见得呢？”
得知自己看上去又圆润了，李柏翘回到办公室，看着有了些血色却依然近乎骨感的钟立文叹了口气。
钟立文露出一个有些坏的笑，并没有长久地停留在他脸上，李柏翘几乎没有看清。
因为医生说，这个情况的病人，还是有很大康复机会的，甚至有时候会清醒。
“阿文？”
钟立文的眼神却又恢复了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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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父亲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或许每一届都是那样相同，人和人之间到了任何时候都免不了分歧和斗争，有时候只是个误会产生，解释在本就不够牢固的关系里摇摇欲坠，有些人只愿意相信心而不信逻辑。
处理班上学警的是非不是李柏翘擅长的工作，有些人太感性，在情绪爆发的点上接受不了任何冷静的分析。在李柏翘开导和姐妹吵架的女同学时，钟立文安静乖巧地坐在沙发属于他的座位上，不时抬头看看李柏翘，复又不理了。
大概是因为钟立文也太不喜欢这样的斗争，他就听着，间或露出些不屑的神情，就像那个黑衫黑裤的钟立文在听着。
“简单来说，他在和这个自己打架。”这个医生指指头，说得简洁明了，李柏翘听了有些心惊。
“他大脑的损伤在恢复中，更重要的是帮助他走出阴影，心理重建。”
虽然李柏翘喜欢学习，但是家里面也从来没有这么多关于行为学和心理障碍的书，就算是在警校，李柏翘也会在有空的时候拿着看两页，被学警和同事认为太爱学习，或许不好相处。
自从那天之后，李柏翘经常在当值的晚上带着钟立文在警校里散步。钟立文自己会在前面走着，偶尔转头来确定他的存在，只有看到这个穿着制服的身影，他才会放心地继续走。李柏翘起了锻炼他的心思，在某一个转角悄悄留在另一边，不让他发现。
这是一个角落，铁网就在旁边不远处，李柏翘探出头看他的反应，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走向前面一个角落去了。
隐约听到有人争执的声音，不属于钟立文的，李柏翘马上跑过去，看见是两个隔壁班的学生，大概又是半夜偷跑出去，正巧被钟立文看到。背对着看不清，只听见有肢体碰撞的声音，李柏翘还没有出声制止，就听见那两个人不堪词语的满口嘲笑。
对钟立文的，也是对李柏翘的。
“反正是个傻子，在这只会碍眼。”
“你们在干什么！”
那两人下意识就要跑开，见是李柏翘只有停住了脚步。
钟立文低着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李柏翘给他们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赶着回去休息了，警告信是否会有，他并不关心。
“阿文？”
蹲着的男孩抬起头，快要满溢出来的泪水一瞬间倾泻而出，被抱住的时候，在李柏翘怀里抽噎起来，不愿意抬头。
听伯母讲，钟立文最喜欢撒娇了。视乎那个人是否给他安全感，大概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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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应该就这样完结了。
李柏翘时常怨自己不能明着去查钟立文的案子，时刻提醒自己还有一人逍遥法外，却一个字都不敢跟钟立文提起。
“你可以快点好起来吗？”
钟立文在他枕边睡着，有时会突然梦魇或惊醒，所以旁边的糖和李柏翘的拥抱都是时刻准备好的，他一睁眼就能进入另一个温柔的梦乡，不是不温暖的，和自己的梦里都是相反的。
“柏翘……你，不要，理我。”
“这句话说得很顺，真棒。”李柏翘捏捏他的鼻子，“阿文真乖。”
然后他就再次感受不到自己。
和以前的朋友都像是很久不联系，邦少的店铺还是在那个嘈杂又安静的地方，看见电梯里走出的是李柏翘和钟立文，郭启邦好像有些意外。
“随便看。”
李柏翘其实很少来，喜欢看漫画的是钟立文，他以前常笑他幼稚鬼，钟立文就会翻着漫画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懂欣赏。
他们有太多的不同了，能在一起好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看着钟立文像个孩子一样新奇地四周看看，郭启邦也微笑了。
“对了……阿文还有几本漫画让我帮他找的，不如你帮他领回去？”
“我不看的。”
“这是他的……我们在网上竞拍到了。”郭启邦自顾自拿出来，那几本漫画虽然旧了，但压得平整，打理得很干净，“就当我替我家小孩赔个罪，好不好？”
早就忘了的事，难得他还记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