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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张君瑞】花夜

*与历史基本无关

01

“春江潮水连海平……”

“謜儿。”这位仅仅年过不惑的帝王走来,周身都像蒙着一层黄金的雾气,在门外强烈的光背后,面目也看不分明。只是那雾气在慢慢消散了,里面是一层沉重的壳。

李謜愣住了,握着的书卷在手上收紧了些,直到自己的祖父——不,是父亲来收走了它。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

皇帝颀长的身形晃了晃,还是稳住了。眼前这个孩子和那人的眉眼是那样相似,那眼中的星辰便可以不知不觉要人性命。太过危险,当时那人是懵然不知,或许初相逢了,往后就不该再见,免得再徒添伤心。

“父皇心绪不宁,有烦心事。”李謜年仅八岁,已经通晓诗律,在李适的教导下心思通透,有着寻常孩子不一样的聪明。身世不同,日日总是思虑,看着也比寻常孩子老成不少。

“謜儿也有烦心事?”

“是。”李謜已经有了端肃的仪态 是平日时刻教导看护的结果,“是不能为父亲分忧。”特地用了亲近的称谓,又有一种别样的惹人怜爱。

李适看着对面这个小孩,恍惚间像是透过他又见到了谁,那种神采中就睡觉难得一见,即使是民间的粗布麻衣也难掩其光彩,那人就像是天降的仙君,走得那样早,也让人禁不住思念去缅怀。

“儿……每每念起父亲的教导养育之恩,总不禁生出孺慕之倩,又念……自身年幼,尚不能为国家分忧,所以思虑过重,病中念些诗,打发时间罢了。”

“你这张嘴最甜。”小小年纪,经史典籍没有读多少,反而是整日念诗,又学上了这一套官场上的溜须拍马,李适心中觉得有些不适,又碍于情面不能发作,只是面上已经沉了下来。

李謜到底是小孩,对父亲的敬畏之情中其实是畏惧占了多半,头先硬着头皮说了那些,都不过是平常交往的官宦子弟口吻,哪里还能接住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可怕得紧,此时是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跟那人是一点不像。”这样的油嘴滑舌和那个人的忠直耿介没有半分相同,放在平时,李适听了去只会觉得无力,没了那位事事直谏的张君瑞,现在朝中的一班大臣大概是不会讲真话了。

见他有些病态地颤抖,像是心中惶恐,李适最终还是心生爱怜,到底他有着和那人相似的面孔,年少体弱多病也是如此,始终狠不下心去苛责。

02

“謜儿,就当是个故事听了去吧。”

“是。”

“听过之后就忘记,往后要少些忧虑。”

“……是。”

张君瑞当日在殿试上一鸣惊人,成了长安城家喻户晓的状元郎,大概是名动京城的人物,只是李适初初见他,当时是寻常时光,赐了长乐坊的宅子,还嫌不够亲近似的,要时时叫来大明宫才觉得算是见了。

李謜见李适今日有些不同,威严的形象好像全无,已经陷入回忆,却更加不敢打扰。

“当时御花园的绣球开得好,都是他着人来悉心照料的结果。”李适翻着这书卷,其中的诗赋大都轻艳浮华,从前和张君瑞一起作诗,两人都是当笑话一看,如今的风气是比不得了。张君瑞说过,要回复盛唐的气象,不单是要在词藻上下功夫,其中的一口气,最是难学。

然而那绣球在年前早被挖去,换上了新的牡丹。现在连那牡丹都快要败了。

“当年还是壮心未已……”李适想到从前锦绣丛中和那人像少年一样扑蝶玩耍,夜晚又靠在一起在窗边看天边的星子,全没了君臣礼节,想来大约是因为民间相识,自己在他眼中一开始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形象,而在这样的关系中,张君瑞还能自持,实在是难得。

“謜儿,你要记住,以后做了皇帝,真话要自己去寻,若是直接听,是少之又少的。”

可是太子是大哥,我是不会做皇帝的。李謜不敢说,被子下的双腿凉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若非我听信谗言……”

03

“皇上,优宠宦官不可取……”

“皇上,朝中的奢靡之风太盛,应当提倡节俭……”

“皇上……”

李适拉着张君瑞坐在御花园亭中饮茶,耳畔全是他的苦口婆心,听得有些心烦,顺手拿过一块点心放到他嘴里。

“爱卿好容易进宫一次,就要讲这些无聊事给朕听?”

张君瑞接过点心慢慢咬着,憋得双颊微红,像是被看穿一般,咽下去之后低头喝茶,再不理李适了。

“政事自有场合可讲,爱卿想避开朕,也不用来了特地烦朕吧?”李适心中乱得很,这小状元就是这样,不愿说的事就用正事来搪塞,也不知道是哪里养成的习惯。

“皇上的心意……”

“你是知道的。”

抬头看,张君瑞才发现周围的女婢侍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屏去,偌大的御花园看上去就只有他们两人。空着的一只手被握着了,那个怀抱是正好的温暖,这一刻他脑中所有经书都被抛却了,君君臣臣的道理也不见了,这里只剩下一对能讲心事的人。这年代盛行的婉丽浮侈之法,平日他们所不齿的,此刻也用上了。李适觉得张君瑞就像花园里那丛绣球,蓝的紫的,又在其中显出些病态的粉红来。

当日张君瑞第一次在含元殿留宿,乖巧顺从的样子总是惹得李适更加疼爱些。第二日还未天亮,张君瑞在被子里挣扎着要起身去,被李适按住。

“做什么去?”

“……”张君瑞也不说,李适知道他是想回府去收拾早朝物事。

“爱卿倒是比朕还要勤勉得多。”

“陛下今日,不要太过劳累。”张君瑞只露出半边脸颊,李适昨夜劝了不知多久才让他休息一天,此时要离开,还是很不舍得。

想再低头卿卿一句,才发现张君瑞已经又睡去了。

04

“后来呢?”李謜有些好奇,如今朝中并没有张君瑞其人,他自己身份特殊,是没有人同他讲的。

联合回纥攻打吐蕃是李适的想法,回复大唐的声威是李适多年的愿望,张君瑞心知肚明,皇帝不可能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初衷。

从长乐坊到含元殿路程实在短,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向皇帝上谏,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是皇帝特许,他可以驾车进宫。这就像是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他张君瑞在皇帝心里就是这样重要的位置,是引得众臣妒忌的,皇帝的恩典这样高调,其实无异于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但张君瑞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

长安的雨季就突然到来了,天色阴沉,地面上又闷热,张君瑞脚步就有些虚浮,皇帝日日养着的,底子还是不好。

“陛下不见。”

到了门口才听见这样的话,晕眩得更厉害,张君瑞只站在门口,那道门又高又远,第一次感觉无法企及。

“张君瑞。”门开的声音沉重地打在耳畔,张君瑞在皇帝面前行礼,第一次没有被一双接近的手扶起来,他的声音好像在天边。

“朕养着你,你却里通外敌出卖朕,朕要听你的解释。”一本账册甩在面前,封面已经有些残破,张君瑞又惊又疑,打开来看,每一页都像是铁证。

李适转过头去避开张君瑞惊惶的大眼,他又如何不知道是张君瑞挡了谁的道,怕是已经安排了许久,但这件事要避开他去做,唯有将他支开。

“臣心如何,皇上难道不知?”

做得丝毫不漏,张君瑞百口莫辩。天上像是破了一个大口,雨水就那样倾泻下来,李适没有一点踩下台阶的意思,就这样回到了殿中。门死死地闭上了,张君瑞站在原地,头脑的晕眩渐渐蔓延到了全身,雨水从眼睫上滴落,雨来得又快又急,几乎是瞬间,一身官服就被完全浸湿,本来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地倒在地上。

殿中温暖又干燥,李适坐在书桌前,有意不去想殿外那人,思前想后,还是让人去送了他走。

后来是如何,早已经不记得了。

05

“他走的时候正是天气晴好,也算安慰。”

“父皇为何如此?”

“謜儿,做皇帝,可以保护你的子民,却保护不了心上人,”李适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以后不要做皇帝。”

张君瑞被流放时,李适着人去照顾,都被骂了回来。张君瑞死脑筋,还未察觉出异样,路途又遥远,途中就又犯了病,李适听着探子回报的消息,心中焦急,又鞭长莫及。此时回纥的使节已经来商量攻打吐蕃一事,李适却不再管。

第一次觉得自己错得这样离谱。

远处传来的消息源源不断,张君瑞被禁足,一直到春暖花开的时节,吐蕃被大唐沉重打击的消息传到那几乎不通消息的地方,张君瑞的病已经拖了许久。

“皇上到底是……”

好像那盛唐的梦这样真实,张君瑞明白了李适的心情,细想之下却生起气来。有人来接他回长安,身子已经禁不住奔波了。

口信到了。“皇上还是不信我。”

“陛下真当这是借口?当初的事确有其事,只是弄假成真罢了。”

这样的话语时刻传入耳中,加上相隔两地,竟然生了嫌隙了。

此后数年再未相见过,听闻张君瑞的病始终未根治,在回京的路途上就去了。

李謜不明白为何皇帝要向他讲这些,躺着还是昏昏沉沉的,眯着眼就要睡去了。缕金香囊挂在帐顶,草木的味道四散开来。

李适回到宫殿,蜡烛都已经点起了,火光跳跃间,帐中的人影一时交汇一时又分开,多年不见的旖旎风景。他控制不住地上前去,张君瑞就这样坐在榻上,年轻得让他自卑。

大唐和张君瑞,一样都没有。

不足十年后李謜就早逝,李适伤心欲绝,追封其为文敬太子,言语中有悲痛之意。此后数年,李适再没有过建树。

“陛下……”张君瑞原来每夜都来,清晨起身又再不见踪影。一年的正月初一,李适抱着张君瑞在梦中翻云覆雨,就难再醒来了。宫中的怨气缠身,某一天,李适已病入膏肓,弥留间又看见张君瑞从门外走来,想要起身去和他看绣球。

国丧之日,状似悲痛的人群中闪过一个身影,眼眉浓重得摄人心魄,就这样在人潮中隐去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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