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R峯羲】【rps架空】相见欢 09
这是一间单独的牢房，被带来的时候，有人用布条蒙住了吴卓羲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数着步子计算路程。
他的伤其实不算太重。要是和从前那些比起来，也不过是恢复几天的程度。长年累月的积攒让他早就不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只是觉得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被隔开得很远，这里听不见旁人的声音，又摒去了外人。身上有伤又没有武器，想要出去大概是要费些心思。他正在这样想着，这个狱官才发话了。
“云开远见汉阳城。”
吴卓羲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这样的诗句，他太久没有听到过了。血液里某些东西突然苏醒，他想起了自己的方向，也想起了自己的路为什么这样难走。
“万里归心对月明。”他的牙齿有些颤抖，但是他的声音很清醒。
这个狱官就突然又变了一副模样，但还是很陌生的样子：“还好吗？”
“死不了。”吴卓羲吐出一口血沫，是刚刚被那两个狱卒打的，“你们下手也太狠了点。”
“抱歉，他们不是我的人。”
“既然抱歉，”吴卓羲尽量看着他的眼睛，“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比他想的要更残酷一些，皇家的世界充满了尔虞我诈，他不过是其中一枚小小的棋子，却要以一己之力推动全局。好在对手自己并不算聪明，给他们留下了可乘之机。
“你们会出去。听说王府里的人已经在刑部等了好几天了。”
好几天……吗？对，他们出府的那天还是一个正日子，应该进宫请安的，但是林峯没有去，而是让他陪着出城去了。再算上路上耽搁的以及在这里不分昼夜的时间，好像真的已经很久了。
“戏要做全套。”
吴卓羲点头：“明白了。”
比这更加沉重的铁鞭他也挨过，但是远没有这次难熬。这条鞭子上有倒刺，挂上了淋淋漓漓的辣椒水，一接触皮肤就是尖锐的灼痛。第一鞭，他的脸变得苍白。第二鞭，一股没来由的热冲上脸颊，这水好像浸透了皮肤，他感到五脏六腑都灼烧起来了。一鞭下去的时候感受不到痛苦，它是随后才到的，就像是他这个人的命，总是在别人后面一步。应该是计算好了，他们算到他受不了几鞭，很快就收了手。吴卓羲却还是像丢了半条命，想要猛地喘气，牵动了伤口，疼得撕心裂肺。
林峯被带来的时候也是蒙着眼，这层布一揭开，他就看见了本来多么骄傲又干净的一个人，衣衫上沾了血，有些鞭打过的痕迹。那个人被绑在架子上，头歪向一边，好像是昏睡过去了。
“他有病！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怎么能……”
“王爷洪福齐天，这个不过是一介庶人，王爷不必如此关心。”
“我关心谁与你无关。”林峯瞪了他一眼，忙上前去看吴卓羲，他的脸色灰暗得不像活人，整个人透着一种死气。不由自主地，他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比他们共枕而眠的时候更加微弱。
他轻轻握着吴卓羲被擦破了的手腕，动作轻柔，仿佛不愿意把他弄醒：“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他不肯说，我们只有这样问了。”
“对不住……”明知道再没有用了，林峯还是一直说着，好像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愧疚。
那狱官突然像是良心发现：“王爷想要留在这里就请自便。”说完竟然关上门出去了。
吴卓羲醒过来就看见林峯的一双眼睛，让他莫名想到之前的某一天，睁眼就看见林峯的大脸。他抿起嘴笑了，脸上的酒窝里面好像能盛上一碗烈酒。
林峯愣了：“你傻了？伤成这样还笑。”
又低下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讲一千句对不住，你也不会原谅我了吧？”
“别傻了，”吴卓羲想要张开嘴笑笑，才发现嘴唇干裂得起了小口子，一说话就疼，“王爷又有什么错呢？”
“我们还能出去吗？”林峯突然间想通了，在这样的形势下，如果真的不争，不但是保不住母妃的平安，自己都会有性命之虞。他是庶子，但他不想因为这个身份就屈居人下……长久以来，他都用一层外壳罩住自己的那些心思，碰到合适的人了，才会拿出来示人。
吴卓羲摇摇头：“王爷是皇子，总能出去的……”他已经观察过，这里虽然偏僻安静，但是并不算十分远离了牢房，刚刚那个狱官给他留了线索，如果等不到王府的人来，他们就要一起冲出去。
林峯看他辛苦，帮他解开了身上的绳索，但是双手被铁链锁着，一时间解不开。
“钥匙在哪？”
他还是摇头：“王爷能出去，也不用想起我来……”
“不行！”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金属碰撞的响声，接着什么东西应声而落，林峯一回头，本以为是那个守卫回来了，没想到是有些熟悉的面孔。
“王爷，快走！”
梁竞徽拿着一把刀，就这样冲进来，身上多处挂了伤，脸上抹了一把黑油的样子有些滑稽，林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怎么……”
“快走，没时间了！”
“我要带着他！”
吴卓羲拼尽全力一脚踢上去，把林峯踹了老远：“别管我了！”
迷迷糊糊被梁竞徽拉着跑出了几十丈远，林峯才挣扎着想要回头去找吴卓羲，奈何受了伤没有力气挣扎。沿途的守卫都是死伤一片，昭示着有人曾经在这里杀出过一条血路。到了地面上才发现已经是夜晚了，街面上很是安静。避开了打更和巡逻的人，梁竞徽一直拖着他到安全的地方才松开。
“王爷……”
“你等什么！”林峯靠在墙上剧烈地呼吸着，夜晚的空气微凉，但是透着一种久违的新鲜，“快去，快去救他啊！”
梁竞徽见状赶紧捂住他的嘴：“没办法了。此时他们必定已经加强了守卫，再想进去就难了！”
“你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突然想起了什么，“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因为你出卖了我，所以你不去救他？”
“王府是回不去了……”梁竞徽自顾自说着，“我只跟着王爷你一个人，旁人，顾不上了。”
“我告诉你，他不是旁人。”
狱卒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大门打开着，吴卓羲身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林峯更是不见了踪影。
“他倒是讲义气。”
“别废话。”
这个人在这里浸淫多年，手法早就出神入化，可以施用刑罚而不伤人性命。吴卓羲被灌下一碗酽酽的参汤，身上顿时就有了力气。他还端了火盆来，室内变得温暖。吴卓羲的体温升高了，身上的疼痛就更加明显。
“若不是这样做，你铁定活不到明年。”
“你就这么喜欢说话吗？”吴卓羲被疼痛折磨，感到力气也在渐渐流失，“快些吧。”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这种针加上药，可以在三日之后断人武功，之前绝对看不出任何异常。第一个动作开始的时候，吴卓羲就咬紧了牙关，狱官怕他咬断舌头，就把毛巾塞进他嘴里。他的身体几乎要颤抖起来，被一股力气稳住了。
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但是吴卓羲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一年。他快昏死过去的一瞬，还听见那个人叫了手下来，把他装进一个袋子里。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温柔美丽的妇人和高大英俊的男子，他从未见过的。好像是个春天，很暖很暖。但是下一秒，狂风骤雨来了，他如坠冰窟。
TBC
